每周四中午，在瓦伦西亚大教堂的西门外，9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其中一人戴着一顶带条纹的帽子，身边放着一支仪礼用的鱼叉——聚集在一起举行每周的会议，就像他们数百年来所做的那样。这就是水法庭(Tribunal of Waters)——一个可能是欧洲最古老的司法机构的水法庭。

它可能看起来像是过去的遗物，但事实上，在全球水危机中，这个法庭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有意义。我们是一个面临水产养殖风险的文明。由于气候变化引起的干旱、工业化农业的扩大和城市化的发展，未来几十年，每四个人中就有一个人会受到缺水的影响，从洛杉矶、开罗到墨尔本和 圣保罗等城市都面临严重缺水的问题。无论是国家内部还是国家之间，水资源冲突都在上升——我们越来越多地争夺水资源，而不是石油和土地。此外，在英国等国家，私营水务公司正在抬高价格，攫取超额利润，同时向河流排放污水。

然而，在古老的西班牙仪式中还是有希望的。水法庭的每一位成员都是当地一条灌溉渠道的代表，这些渠道为城市富饶的农业腹地提供水源，并由农民民主选举产生。该法庭确保稀缺的水资源得到公平分配，并举行公开听证会，在听证会上，那些超过约定分配的农民，或未能照顾好他们的运河的农民，可能会被罚款。

该法庭是世界上民主资源自我管理最杰出的例子之一，尽管它的起源笼罩在神秘之中。最近我去参观时，一位服务员告诉我，它的根源可能在于8世纪伊斯兰征服西班牙后，瓦伦西亚出现了复杂的水管理系统，当时农民挖了灌溉渠，种植橄榄、坚果、茄子和水果。1238年，当该地区被基督徒重新占领时，他们采用了现有的规则来解决水资源争端。到了15世纪，在主教座堂的“使徒门”外的定期集会已经牢固确立。

当然，这不是一个完美的系统。法庭由雇佣的警卫支持，他们确保没有人从邻居那里偷水。当我问服务员为什么法庭成员都是上了年纪的男性时——其中一些人连大教堂的楼梯都爬不上去——他有点辩护地回答说，这些终生务农的人是知识的宝库，而且第一位女性是在2011年当选的。

然而，水法庭的长寿本身就是其成功的一个标志。每当你咬一口多汁的瓦伦西亚橙子时，请记住，你是一千年来致力于公共水资源治理的受益者。

2009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埃莉诺·奥斯特罗姆(Elinor Ostrom)对该法庭特别感兴趣，她认为它是“公地”的理想范例，即世界各地的社区制定了可持续共享和管理稀缺资源的规则，从水道到渔业再到森林。这是对“公地悲剧”这一错误观念的直接反击:这种观念认为，如果任我们自生自灭，自利必然会驱使我们过度使用共享资源。瓦伦西亚、荷兰管理运河的水务局(waterschappen)和巴厘岛的subak系统(在过去的一千年里，该系统一直在为稻农分享水)等例子表明，这是一个神话。

那么，今天的教训是什么呢?英国工党政府表示，它不会将失败的水务公司国有化，而只是将它们纳入“特殊措施”。然而，为什么不考虑更多创新的解决方案，比如瓦伦西亚式的社区水资源管理，或者至少让当地利益相关者在公司董事会中占有一席之地呢?

这个模型也可以按比例放大。以保护多瑙河国际委员会(ICPDR)为例，该委员会负责管理从黑森林流入黑海的多瑙河流域的水资源，该委员会为19个国家的8100万人口提供服务。在将政府官员、科学家和民间社会组织聚集在一起控制污染和洪水方面发挥有益作用的同时，ICPDR可以通过整合一个让其承担责任的地区公民大会，被赋予一个真正的民主公地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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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伦西亚的水法庭甚至可以为中东干旱的国家提供借鉴。十多年前，巴勒斯坦著名的水文学家Abdelrahman Al Tamimi建议他们应该“引进和调整水法庭的模式……不仅要解决农民之间的冲突，而且要减少以色列人、巴勒斯坦人和约旦人之间的紧张关系”。他认为，如果没有这样的机制，发展基层信任和对话以有效管理水资源短缺的机会就很小。塔米米说:“我们可以为水而战，也可以合作，这取决于我们。“第一步是相互信任。”目前的冲突只会增加长期水资源合作的必要性。

我们这个蓝色星球上71%的面积被水覆盖，但这个名字具有欺骗性:地球上每一万滴水中，只有不到一滴水是可以在河流和湖泊中找到的淡水。水法庭的活生生的历史可能为我们提供全球水正义所需的希望，以便公平分配和保护这样一种宝贵的资源，它是所有人的共同财富。

• 罗曼·克兹纳里奇是《未来的历史》一书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