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我们已经说服（部长）做更多的事情，不仅仅是减少工业噪音，还要帮助那些遭受工业耳聋的人。他说：“我承认我对这个话题有一些直接的个人兴趣……我是那些不得不把耳朵贴在放大器上的人之一，因为我部分失聪……我不把这归因于年龄的增长，而是我以前在工程行业的行业经验。”

哈罗德·沃克痴迷于让工作更安全。正如1983年下议院一场关于工业噪音的辩论摘录所显示的那样，这位长期担任唐卡斯特选区工党议员的人，即使在他最伟大的职业成就——《工作健康与安全法》（Health and Safety at Work Act）在50年前成为英国法律之后，也没有停止竞选活动。

沃克是一位“严肃”的政治家，他把自己作为工具制造商和车间管理员的经历带入了立法，自1974年推出以来，估计至少挽救了14,000人的生命。

但尽管如此，该法案几乎长期以来一直是人们对官僚主义的过度扩张和不必要的繁文缛节感到喜剧挫折的来源。在20世纪末，“健康与安全疯了”是一个常见的说法。2008年，保守党领袖大卫·卡梅伦在他的党内会议上说：“整个健康与安全、人权法案文化已经感染了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老师不能在孩子擦伤的膝盖上涂上石膏而不打电话给急救人员。”

历史学家大卫·沃克（David Walker）认为，许多英国公司更倾向于赔偿，而不是预防，因为这样做更具成本效益，导致数千名工人永久残疾，无法工作。为了改变这种体制上的不公正，沃克在1966年提出了“对工厂法进行必要的修改”，首次表明了他要为工人提供新的保护的雄心。但进展缓慢而艰难。

多年来，每当我祖父在唐卡斯特挖掘他的花园时告诉我那些议会辩论和私人争论时，我发誓他会更用力地把叉子插进土里。他的故事里充满了芭芭拉·卡斯尔、迈克尔·富特、菲利普·霍兰德和阿尔弗雷德·罗本斯这样的名字，这些名字对小时候的我来说意义不大。但即使是对年轻的我来说，很明显，制定这个法案需要非凡的决心和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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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2年，时任工党就业和生产力大臣的卡塞尔委托撰写的《罗宾斯报告》（Robens Report），通过呼吁建立一个单一、精简的工作场所安全框架，奠定了更为具体的基础。与法律专家、行业领袖和工会代表一起工作，我的祖父是团队的核心成员，他试图将这些建议转化为实用的法律。作为一个终身吸烟者，他向我生动地描绘了在烟雾缭绕的委员会会议室里无休止的辩论，仔细研究草案直到深夜。

这是一项跨党派的努力，涉及来自各方的议员和同僚，他们有共同的决心团结起来，解决令人震惊的工作环境，这在下议院内外都遭到了强烈的反对。尽管如此，该法案通过议会的过程并不顺利——在小细节或程序问题上存在分歧，例如1972年的一场辩论偏离了讨论“职业健康”和“职业健康服务”之间的细微差别。

1973年5月，自由党领袖杰里米·索普（Jeremy Thorpe）嘲笑他的议会同僚在法案上缺乏进展，他在大厅里对保守党副国务卿达德利·史密斯（Dudley Smith）大喊：“没有人会希望这位尊敬的绅士坐在那里怀着各种想法，却不愿向我们透露任何意图。”

最棘手的问题之一是，法律是应该规定具体的规则，还是采取更广泛的、基于原则的方法。后者最终将胜出，这反映在现在著名的短语“只要合理可行”中，意思是雇主必须采取可行和明智的措施来确保工人的健康和安全。1974年4月，当法案再次被宣读时，沃克——当时是负责就业的副国务卿——受到了反对党保守党议员霍兰德的祝贺，祝贺他不屈不挠的决心：

“尊敬的唐卡斯特议员在之前的辩论中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在这个问题上，所以他现在应该在他目前的位置上看到这个法案的各个阶段……在这个法案中，我们对这个问题有如此广泛的方法，基于这些理由，我欢迎它。”事实上，最近两次大选中断了安全立法的推进，这让我对这项法案的命运感到有点不安。但我希望这届议会能够持续足够长的时间，看到它进入法规书。”

健康与安全“疯了”

《工作场所健康与安全法》最终于1974年7月通过成为法律，旨在确保每个工人都有权享有安全的工作环境。它引入了问责制的根本转变，通过经济处罚和公开讨论，使雇主对雇员的福利负责，并建立了一个独立的国家工作场所安全监管机构——健康与安全执行局。

两年后，当他在议会被问及是否对该法案的实施感到满意时，沃克回答说：“当我确信所有在工作的人——雇主、雇员和个体经营者——都在为自己和他人的健康和安全采取一切必要措施时，我将对该法案的实施感到满意。”

自该法案实施以来，英国的工作场所死亡人数已从20世纪60年代的每年近650人下降到2023年的135人。考虑到英国劳动力的平行增长，这种下降就更加惊人了，从1974年的2500万增加到今天的3300多万。

1974-2024年英国工人致命伤害人数：

严重受伤的工人现在可以获得由国家和雇主共同资助的残疾津贴或补偿。该法案取代了对雇主有利的《工人赔偿法》（1923年），但它仍然给工人留下了沉重的负担，要证明他们的疾病是由他们的工作引起的。因此，索赔的结果因个人情况而有很大差异。

几乎立刻，这项法案就引来了批评，有人说它走得太远，有人说它走得不够。1975年3月，《每日邮报》刊登了一整版的“软文”，由健康与安全委员会发布，标题为“一个让工作更安全、更健康的绝佳新机会——对每个英国人来说”。但到了9月，这家报纸开始以“繁文缛节的瘟疫”为标题，对新上任的健康与安全执行官（HSE）进行严厉抨击，文章最后引用了一位雇主的话：“如今新规定制定得如此之快，以至于我花了所有时间来执行它们。”我正在认真考虑放弃。”

HSE是一个很大程度上的官僚机构，它很快引入了一套日益复杂的制衡体系，通过该体系，检查人员可以对雇主进行询问，以保护工人——该法案最终因该体系而受到严厉批评。

一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禁令或极端的预防措施——比如禁止在学校里不戴护目镜玩果锥游戏，以及出于对责任的担忧而取消地方传统——常常受到媒体和官僚主义批评者的嘲笑，他们将这些高调的例子视为一种扼杀常识和个人责任的“保姆国家”文化蔓延的证据。这延伸到公共健康运动，如强制要求系安全带，这使得《每日邮报》在1977年打趣道：“那些想要奴役我们所有人的人，往左走……”

对“保姆国家”的批评不绝于耳，并已扎根于我们的流行文化中。几十年后，保守党就业部长克里斯·格雷林（Chris Grayling）列出了十大“最奇怪的健康和安全禁令”。在他列举的“健康和安全失控”的例子中，首当其冲的是温布尔登网球协会（Wimbledon）官员曾以健康和安全为由，在穆雷山（Murray Mount）的草地观赛山潮湿时关闭了场地。格雷林抱怨道:

“我们已经看到了一种流行的借口，错误地以健康和安全为理由，阻止人们做一些无害的事情，只会带来很小的风险。”

保姆国家（nanny state）、觉醒文化（woke culture）和取消文化（cancel culture）等术语现在被交替使用，用来批评人们认为的过度敏感、权利或自私和不真实的行动主义形式。2024年11月，英国《卫报》网站发表了一篇文章，称剑桥大学楼梯上安装的安全警告是“彻头彻尾的胡言乱语！”

但健康和安全的捍卫者指出，事实上，这些例子中的许多都是对该法案的误解，更多的是由于组织对诉讼的恐惧，而不是政府监管。在格雷林的十佳名单之后，第四频道驳斥了关于海绵足球和被禁止的麻袋比赛的说法，指出这些故事很少与行为本身联系在一起。

必要的保护与被认为越权之间的紧张关系，已成为现代英国有关国家干预、责任和风险的更广泛辩论的象征。2024年6月，一项针对6个行业1200多名一线员工的调查发现，70%的员工认为监管减缓了他们的工作速度。然而，超过一半（56%）的人承认，他们曾在工作中拿健康和安全冒险，四分之一（27%）的人曾“多次”这样做。

零工经济的兴起

《工作场所健康与安全法》虽然经过几次修订（其中有一项关于工作场所暴力和骚扰的新修正案），目前仍在辩论中，但仍在不断受到新工作类型和工作方式的考验。

零工、自动化和不稳定合同的兴起，使传统的工作场所安全观念变得复杂。零工或自由职业者经济创造了一种临时无关联工人的文化，从清洁工到学术导师，再到骑电动自行车送货员。这些工人通常缺乏任何形式的职业健康支持。病假意味着失去工资和未来可能失去的工作。

在COVID大流行期间，对日本18317人进行的一项调查发现，与非零工工人相比，零工工人的轻微职业伤害和活动限制伤害发生率要高得多。

HSE等监管机构需要解决的一个大问题是责任。由于零工工人被视为个体经营者，他们通常对自己和受其工作影响的任何人承担健康和安全责任，而不是对雇主负责。在英国，高等法院2020年的一项裁决在一定程度上加强了他们的权利，该裁决发现政府未能实施欧盟对临时（零工）工人的健康和安全保护。

由于采用了新技术，现在又采用了人工智能，健康和安全立法变得更加复杂。1974年，当英国出台这项法案时，电脑在很大程度上还处于起步阶段，而在2024年，数百万员工已经摆脱了对办公桌的依赖，转而通过手机、平板电脑和电脑在任何地方自由工作。

英国政府（以及所有经济部门）面临的一个特别问题是，为什么这么多人，尤其是年长的员工，由于长期生病而不工作。这不仅对企业不利，对社会也不利。Waddell和Bell在2008年发表了一份颇具影响力的报告《工作对你的健康和幸福有益吗？》他认为，失业的风险远远高于在职的风险。

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健康干预措施应超越原法案的范围，在传统工作场所内外更全面地与工人接触，以帮助他们继续工作。我们的健康工作生活小组（Healthy Working Lives Group）测试的一项干预措施发现，为请病假的员工引入基于电话的康复支持计划后，病假缺勤可以减少五分之一。

现代工作地点的灵活性模糊了工作和私人领域之间的界限，这可能会带来额外的压力和健康风险——例如，对于那些由于电子邮件的束缚而从未完全停止工作的员工来说。这是该法案的未来版本必须解决的工作世界。

我祖父的遗产

我的祖父于2003年11月去世，当时我19岁。因此，我对他为何将健康和安全作为毕生事业的思考，部分来自于我在他去世后找到的未发表的论文，以及《议事记录》（Hansard）对他在下议院激烈辩论的报道。对他来说，这是一种道德上的要求——事实证明，他继续挑战他帮助制定的法案，批评它在保护工人方面做得不够。

2002年12月，沃克对该法案的遗憾在他去世前给上议院的最后一份贡献中表露无遗，当时他从从政前的经历中，对放松工作场所石棉管制的呼吁提出了挑战：

“我的胸前有石棉——在20世纪60年代进入议会之前，我成年后的大部分时间都在与石棉打交道的工业中工作，主要是白石棉。上世纪60年代，当我还是一名初级部长时，我参与了有关石棉法规的讨论。到目前为止，这场辩论让人想起了那些讨论，当时我被说服，我们不应该像我们本可以做的那样严格立法，因为危险没有得到充分评估。我们还会重蹈覆辙吗？”

也许可以预见的是，我祖父去世后的悼念反映了他的健康和安全立法在英国社会引起的奇怪的困惑。工党议员Tam Dalyell称赞他是“英国现代史上最有效的工作场所安全捍卫者”。相比之下，议会记者昆汀•莱茨（Quentin Letts）将他列为“把英国搞得一团糟”的人中的第46位——在莱茨的后续著作中，他被降至第53位——因为他设计了一个监管体系，摧毁了它试图保护的行业。莱茨在他的讣告中写道：

HSE的鼻祖哈罗德·沃克（Harold Walker）常常是好意。但这并不等于说他取得了好成绩。完全不是一回事。”

我的祖父可能是第一个认为这个法案并不完美的人，因为妥协不会使自己变得完美。但正如我今天在我的研究中所看到的，它通过对工人和雇主的批判性审视，改变了工作和健康的世界。在许多方面，它在工人安全方面起了带头作用——《欧洲工作安全与健康框架指令》直到1989年才通过。

如果他还活着，我想他会同意莱茨关于这一行为的一些意想不到的后果的看法。但我也认为，他会对有关保姆国家和过度干预的现代辩论不予理睬——将其斥为“民间牢骚”，并配以他特有的翻白眼。

我的祖父认为，他的立法不仅仅是为了遵守，而是为了培养一种文化，让安全成为一种系统的、本能的文化。“健康和安全疯了”的说法掩盖了他的行为的真正目的——改变我们对彼此责任的看法。我希望我们没有忽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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